>>>配對：Adam Jones X Tony Balerdi
>>>預計正篇會有5個小短篇組成另外加1篇番外
1.
Losing sleep and hot milk
入夏後的倫敦可謂是旅遊旺季，從各國而來的旅客源源不絕地湧入這座城市之中，旅館更是每晚客滿的狀態，Balerdi的飯店也不例外。本來老Balerdi先生看在親身兒子的顏面上，對於Adam Jones這混小子私自在他的飯店佔了一間房是睜隻眼閉隻眼，雖在表面上裝著沒這回事，但看著近日飯店每晚都房數不足的情況下，趁機就將Adam揮了出去。
Adam這傢伙好歹重回了主廚的身分，總不再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著吧？
老Balerdi先生是這樣想的。
Adam對於自己被趕出飯店倒也不是特別惱，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，於是他拎著自己僅有的一點行李，打算直接再入住David家。
***
而現在Tony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、輾轉難眠，Adam則睡在他屋裡的客房。
Tony告訴自己這是暫時性的，因為不希望讓Adam再次嚇壞Sara，他才會讓Adam住進他的家裡，等旅遊旺季一結束，他便會將Adam趕回飯店，不、是趕到任何地方去，只要不是他家就好。
對，這一切都只是暫時性的。
Tony再次於心中和自己強調著。
躺在床上又翻了幾圈，不知道為什麼隨著時間的前進，他的睡意也逐漸消失在時針與分針的行走之中，他想是可以徹底放棄入睡這個念頭了。披上睡袍、套上柔軟的室內拖，Tony來到廚房，打算給自己弄些熱飲，好讓熬夜的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可以不要太過飢餓。
「我不知道你這麼早起。」
漆黑的客廳裡，Adam的聲音從沙發上傳來，Tony完全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，更沒預料到Adam這時候還醒著，他ㄧ緊張差點將手中的馬克杯摔到地上。
「我……睡不著。」
他鎮定了自己此刻不知道是恐慌還是興奮的心情回答道。
「你呢？」
「跟你差不多。」
「我以為你到哪裡都能適應。」
「我睡不著很久了。」
寂靜的沉默在空氣中漫延，Tony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，卻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，最後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馬克杯。
「呃……要給你也倒一些嗎？」
「杯子裡是什麼？」
Tony聽見Adam從皮質沙發上起身的聲音，他的身影逐漸出現在廚房暗黃的燈光下， Adam穿著一件黑色上衣，下身則是一件黑色的緊身四角褲，而Tony忍不住在內心責怪起自己來。
噢！該死的Tony你就不能說聲晚安然後安靜地回房去嗎？
「這是熱牛奶嗎？」
當Adam的聲音從自己頭頂上傳來，Tony這才發現Adam與他之間的距離近得只剩一個馬克杯，他下意識地往後踏了一步，感覺到Adam的目光令他的臉頰微微地發熱。
「你一點都沒變呢。」
誘人的笑容勾勒在Adam的臉上，Tony腦子裡卻一片混亂，他的確從以前只要壓力過大、或有心煩事睡不著，就會喝一杯熱牛奶，但Tony一直覺得這樣的習慣太過孩子氣──尤其是隨著年齡的增長──所以他盡可能地隱藏這件事。
只有一次，因為年齡和工作性質相仿的關係，Adam在和Reece他們三人混熟以後，每天晚上總會去喝酒狂歡，隔天再帶著一身酒氣去上班。在Tony的眼裡這群學徒們瘋狂地令人不解，卻也十分耀眼，所以當Michel和Max強硬地將醉到不醒人事的Adam丟進他的小套房裡時，他一句拒絕的話也沒說。
嘿！這可是聖誕夜呢！把人趕出去太過分了，對嗎？Tony給自己找了這樣的藉口，然後那天晚上他失眠了，他捧著熱牛奶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，靜靜地看著睡死在他那高質感沙發上的Adam。那是Tony第一次覺得喝得爛醉的男人原來也可以這麼好看，他想像著自己有一天在站他身旁的畫面，沉沉地趴在餐桌上睡著了。
清晨Tony醒來後，沙發上已沒有Adam的身影，但是杯子裡那剩下的牛奶卻消失了，旁邊留下了一張紙條──看起來是Adam隨手從報紙的一角私下來的──上頭畫著凌亂的字跡。
『早安，Little Tony』
簡直就像是準備給聖誕老人的點心一樣。
回想起過往的事情，Tony有些不知所措，眼神在Adam始終帶著笑容的臉上和自己手中的馬克杯游移。
「你、你怎麼知道？你……還有印象？」
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，先不論Adam有沒有印象，但這樣就說明了他還記得這件事，對Adam來說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他卻一直記著。
各種想法在Tony的腦中亂竄，直到Adam拿過他手中的馬克杯將剩下的牛奶一口飲盡後，又將杯子塞回他手中。
「晚安，Litter Tony」
Tony看著Adam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關起的門後，自己也走回房間脫了睡袍躺到床上，這時他才感覺到濃濃的睡意朝他襲來。
就如同那個晚上一樣。
2.After
work
Kaitlin意外地發現他的老闆遲到了，在她端著還冒出熱氣的黑咖啡走進辦公室時，每天早晨7點50分一定會坐在桌前確認今日預約名單的Tony，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地出現在他的位置上。
這讓Kaitlin感到不可思議，跟在Tony身邊這麼多年，她從沒見過Tony遲到，他甚至會提前10分鐘；就連病到無法上班的日子，Tony都會提前半小時通知她。
8點整，Tony推開餐廳的大門走進辦公室。
Kaitlin重新往杯子裡倒滿熱咖啡，然後端給她坐在辦公桌前核對預約名單的老闆，就和每個早晨一樣。
「你遲到了。」她將咖啡輕輕地擺在桌上。
「哎Kaitlin，八點不算遲到。」
「對Tony Balerdi來說可不是這樣。」
她挑眉看著從剛剛開始視線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名單的Tony，隱約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，但又說不上來。
「你從前門進來。」
「所以？」
員工一般都從廚房的後門進來，Tony平常也不例外，Kaitlin的眼角餘光飄到正在後門與送貨人員確認食材的Adam身上。
「發生了什麼事嗎？」
「還是說……你是在躲避……某人？」
她對上Tony總算從名單中移開的視線，嘴角忍不住泛起勝利的笑容。
「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發現自己上當的Tony很快地低下頭嘟囔地說著，於是Kaitlin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走出辦公室，和正準備拿收據給Tony的Adam擦肩而過。
「這裡發生了什麼好事嗎？」
感覺到辦公室內微妙的氣氛，以及Kaitlin臉上與Tony有些落差的情緒，Adam心裡充滿了疑問。
「沒什麼。」
他拿起桌上的預約名單，側身繞過Adam身邊，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肘，透過西裝外套──Tony現在才知道夏季的西裝布料有多透氣──傳來Adam手掌的溫度和力道，他險些將手中的名單散落一地。在他有些懊惱的回過頭時，對上得卻是Adam泛著笑意的淡藍色眼珠，一邊該死地晃了晃手中的收據。
「你忘了這個。」
Tony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回，鎮定了情緒後說道。
「放在桌上就好，謝謝。」
他用眼神示意了自己桌子的方向，Adam將收據放下，視線卻不曾從Tony身上離開。
「Tony你幾點下班？」
「什麼？」
Tony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個笨蛋，但在思緒跳躍這方面，他卻總是跟不上Adam。
「我現在住你家，而你沒有給我鑰匙。」
Adam無辜地說道，甚至刻意地往前跨了一小步，Tony只能順勢地向後退去，才發現擺放在落地玻璃前的櫃子已經抵到他的背，現在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禱此時的廚房不要有太多員工。
「11點，我幫你開門。」
「10點，我等你下班。」
「我不希望你等我……」
「10點，Tony。」
Adam拍了拍他的面頰，絲毫不給人反駁的餘地，直接定案，而他來不及說完的話語只能消失在Adam轉身走出辦公室的背影之中，
我不希望你等我下班。
不管是出自什麼原因，這都太奇怪了，更別說Tony一點都不想讓其他同事知道他和Adam目前正住在一起，雖然準確來說是Adam借住在他家裡。
所以、也許、他該給Adam一把家裡的鑰匙？
下一秒，Tony猛地將這想法丟出腦外，給Adam一把鑰匙？這簡直比當初Adam來找他說要拿下第三顆星還要荒謬。他只要等到旅遊旺季結束就行了，那時候不管是飯店的空房間、還是餐廳附近的租屋都會空下來，到那時候就一定可以把Adam趕出去。
他承認在那次意外的親吻之後，說自己不抱有任何期待是騙人的，所以他寧願相信那只是Adam衝動下的產物，畢竟Adam Jones就是這麼樣的一個爛人不是嗎？然而這麼多年下來，他似乎仍舊沒有從那座名為『Adam』的牢籠中掙脫出來，更還因為那個吻打開了原本完好禁錮感情的枷鎖。
我知道不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。（I know not everything
is possible.）
Tony忍不住在內心嘲笑著自己，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？只有這件事情是絕不可能也不可以在Adam的餐廳裡發生。
***
Langham餐廳在結束了忙碌的晚餐時段後，外場及廚房的工作人員已自動自發地開始進行清潔工作，Tony在他的辦公桌前結算著今日的帳務，就像他每天餐廳打烊後會做得事一樣。但今天卻不知道怎麼回事，他手頭上的帳單與金額的數字一直沒對上，本來一小時內就可完成的工作，他卻一直出錯。
「Tony，一切都還好嗎？」Kaitlin走進辦公室時，有點意外他的老闆似乎在數字上碰到了困難，於是她用手輕輕敲了幾下門口的透明玻璃牆，好引起Tony的注意。
「什麼？」Tony有些惱怒地看著手中的帳單和計算機上的數字，心浮氣躁到無法去釐清自己到底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。
「對帳。你好像不太順利，需要幫忙嗎？」她指了指散落在Tony桌上的收據，自從拿到米其林三星後，Langham餐廳每天的來客量都在創新高，也因此在餐廳的帳務計算也越發繁雜，但這不應該正是Tony的強項嗎？
「噢，我可以搞定的，謝謝你Kaitlin。」他給了Kaitlin一個感激的微笑，然後說道：「現在，快下班回去休息吧。」
「那……晚安了，Tony。」
Kaitlin是了解Tony的，當他拒絕某件事時其實也意味著沒得轉圜的餘地，於是她轉身離開辦公室，決定不要像靠在出餐檯──已被David努力刷洗到閃閃發亮，甚至可做為鏡子一般──的某位大廚，給自家老闆帶來困擾。
但就在推開廚房後門準備離去時，Kaitlin忽然一個轉念，又走回了廚房。
「我能幫你什麼？Kaitlin.」Adam頭也不抬地對站在出餐檯前的Kaitlin問道。
「你知道，Tony一般不喜歡人等他下班。」
「我也沒在等他下班，只是想針對最近的菜單做調整。」
「是嗎？」Kaitlin看著光亮的檯面上擺放著幾張紙，上頭潔白無瑕，「晚安，chef.」
她再次推開了廚房後門，心中忍不住叨念著，這兩人要能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，大概會比當初他們碰上Birmingham的軟體商還要神奇吧。
「Kaitlin.」
「是的，chef？」
「那只是因為先前等他下班的人不是我。」
***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Tony總算是將今日的營業帳目對上，他稍微伸展因長時間座在位置上而僵硬的肩膀，按摩了一會乾澀的雙眼，最後才將桌面上一大疊的收據收拾妥當丟進抽屜裡。隨後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，正準備離去時，不小心撇見掛在牆上一角的時鐘，時針與分針組成了一道近乎完美的直線。
Oh,Fuck!他在心裡哀嚎著，今天一整天他都因為Adam那句『10點，等你下班』而搞心神不寧──縱使Tony很不想承認這件事──結果就是晚上的帳他花了比平常還要多的時間才完成，雖然這也有可能跟他下意識想避開那時間有關。
在他拎起公事包要離開時，才忽然意識到廚房還亮著微弱的燈光，一般來說廚房和外場最後一位離開的員工都會負責將燈光熄滅，剛起步那時因為Adam和Helene常常熬夜研究新菜單，所以下班後的廚房依舊燈火通明。
Tony其實並不清楚Adam和Helene後來的關係，當全部人都以為他們會宛如童話故事一般美好地在一起時，結果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。Tony本也不是喜好八卦的性格，但底下小廚師們和服務生們傳得沸沸揚揚的各種版本，多少也傳到了他的耳裡。
『聽說Helene覺得chef太過幼稚所以才分手的，聽說連Lily都覺得chef很幼稚。』
Tony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版本，不過依他對Adam的了解，應該根本連交往都談不上，兩人就會因為看清現實而分開，像他這種即使看到見骨還無法清醒的傻子畢竟不多。
「Hi, Tony.」
當他走出辦公室時，看到得是Adam在爐台前熬煮著些什麼的身影，在他和Tony打招呼的期間，攪拌鍋子的手也沒停下來。
「Adam,你在這裡做什麼？」
「10點，等你下班，你遲到了。」
Adam將爐子上的火關掉，試了一口鍋中食物的味道。
「我也說過11點在家門口。」
兩人的視線同時飄到掛在牆上的時鐘，時針與分針現在幾乎快要重疊在一起。
「我很抱歉……」
「過來。」
Tony本想說不了謝謝，但Adam叫他過來的眼神似乎不容許人拒絕。
「最近天氣炎熱，我想在菜單裡加入一些比較清淡的前菜。」
他看著Adam遞到面前的湯匙裡，盛著清澈的湯汁還隱約冒著熱氣，鼻息之間聞到了蔬菜熬煮的清香味。在他理智還在猶豫時，工作一整天的身體就先行動了起來，他從Adam手中的湯匙喝下那口湯，大骨熬煮的鹹味及燉煮蔬菜的甜味很有效地溫暖了他熬夜工作的胃。
「如何？」
Adam從鍋子裡再舀了一口到他的面前，這次Tony毫不猶豫地喝下，對於食物的渴求讓他忽略了雖然這動作在廚師之間是再自然不過，但是Adam幾乎從未對他做過。
「看來成果不錯。」
當Tony意識到Adam已經用這樣的方式餵了他好幾口湯時，整個鍋子也近乎見底，Adam將爐臺及鍋碗大致清理了一番後，便將廚房最後的燈也關上。黑暗充斥著整個空間，Adam推開廚房的後門，路燈微弱的光線透了進來，灑落在白色磁磚地板上，似乎有些點點發亮。
他在這一瞬間不確定若這是一場夢，他到底是渴望醒來還是永遠沉睡？
3.Morning
and coffee.
和Adam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生活，平淡地又過了好一陣子，在第一個晚上的那杯熱牛奶之後，Tony原本以為自己會遲早有一天緊繃的精神衰弱，然而這件事並沒有發生。
『即使你需要他人的幫助，人也總是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堅強。』
上次Rosshilde見到他時，曾這麼說過。
Tony有時不知道自己是該尊重這個心理醫生還是該害怕她，不管何時她都能準確地指出病人的心理狀況並給予適當的建議，即使那有可能是連病人自己都還未察覺到的事情。
今天是餐廳固定的休息日，Tony依舊準時在7點起床，他堅信規律的生活作息可以讓人保持冷靜。以至於當他ㄧ打開房門就聞到陣陣食物料理的香味，還有那從廚房傳來的鍋鏟與平底鍋快速碰撞的聲音時，他絲毫沒有感覺到訝異。
才怪。
「Adam，你在幹嘛？」他看著Adam在火爐上與中島間忙碌的身影問道。
「做菜。」
Adam俐落地將砧板上的圓鱈魚去皮挑刺後又灑上天然海鹽用於提味，身後爐台上鮮黃的奶油正在鍋子中慢慢融化，淡淡的甜味伴隨著小火加熱的聲音，很有效率地喚醒Tony還來不及清醒的食欲。
「在早上七點？」
「最近圓鱈魚的品質很不錯，我考慮加進季節性菜單裡。」
Adam邊說邊將切好的魚肉丟進鍋裡，清爽香甜的鮮味瞬間填滿了整個廚房，他拿起一旁流理臺上剛煮好的黑咖啡倒進陶瓷杯裡──熟門熟路的樣子簡直跟在自己家一樣──，隨後他將咖啡遞給正擺弄著抬上調味罐的Tony。
「你哪來……這麼多東西？」
「我早上去市場時順便買的，你的冰箱真是空的可以。」
Tony接過Adam手中的那杯咖啡，他一般不在家做菜，做為一個飯店經理每天要面對的就是各式各樣用餐的客人，因此休假的日子他寧願選擇讓其他餐廳來服務他，所以嚴格來說他家的廚房今天是第一次被如此大量的使用。
喝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黑咖啡，帶著微苦的溫熱液體滑過舌尖，然後……
Tony走到水槽旁邊將口中的咖啡吐掉，連帶手中那杯及台上那一壺也一併倒入水槽中。
「天啊Adam，這實在是……」
一場災難。驚覺到自己的舉動後，Tony嚥下了本來要說出口的話。
「怎樣？」
Adam停下了手中的動作，這可是他當了主廚以來，第一次被人當著面把自己親手做的食物給倒掉，而那人還是不管他做得菜有多難吃都會說『不錯』的Tony。
「哎，沒想到……萬能的主廚Adam Jones居然不會煮咖啡。」
Tony打開上頭的廚櫃拿出咖啡豆打算重新再煮一壺，能將Kenya AA的咖啡豆煮成這麼可怕的味道，某種層面上來說應該能列入Adam的奇蹟之一。
「畢竟我人生中的液體除了酒以外，現在只剩水。」
Adam聳了聳肩絲毫不在意方才無禮的舉動，轉過身去繼續在爐火上忙碌，但正重新將研磨機填入咖啡豆的Tony手卻停在了空中。每天早晨在餐廳都會有同事煮好一壺咖啡並分送給其他人享用，Tony到了餐廳後也都會喝上一杯，但是Adam會拒絕。
Adam幾乎不喝咖啡。那又為何會在他家的廚房煮上一壺呢？Tony很快地否決了自己的想法，他可是Adam Jones，從來沒有人能永遠了解他。
不過現在至少他知道絕不能讓Adam來煮咖啡了。
***
過了中午用餐時段的Langham餐廳進入了休息時間，Tony少見地沒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，而是坐在餐廳外場的一張圓桌旁，潔白的桌布上擺放著中午的帳單及晚上的預約名單。
「哈……」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，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，拿著手中的鋼筆戳了戳自己的眉心。
「昨晚沒睡好嗎？」Kaitlin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，熟練地拿起晚上的預約名單開始確認。
「哎，倒也不是。」說完，Tony又打了一個哈欠。
「難道是……」Kaitlin放下正在確認的預約名單，朝他又靠近了一些，壓低聲音說道「太操勞？」
Tony彷彿看到他可愛的小副手眼裡住著星星一般地閃閃發光，他拿過桌上看起來像剛煮好的熱咖啡，藉以掩飾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窘狀。
散發著水果香氣的咖啡，在淺嘗了一口後溫熱滑順的液體帶著一絲淡淡的苦酸味，在嚥過喉頭後卻能感覺到留存在口中的莓果香，很好地發揮出了咖啡豆本身該有得平衡度。
「好喝嗎？」看著Tony的表情，她也拿過另一杯咖啡喝了一口。
「今天的咖啡是誰煮的？」明明用得是和每天一樣的咖啡豆，不過卻能煮出如此出色的味道，令Tony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餐廳裡有這樣的好手。
「你先告訴我味道如何？」
「很好喝。」看著Kaitlin期待又興奮的表情，Tony如實地回答道。
「想必那人一定很開心～」
「誰？」
小副手似乎沒有準備回答他問題的打算，只是拿起自己那杯已喝完的咖啡打算走回廚房，而在他ㄧ臉疑惑目送著Kaitlin的背影離去時，她又像突然想到什麼折了回來。
「對了，那人要我傳話給你。」Tony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Kaitlin笑容裡一閃而過的狡猾。
「很抱歉讓你昨晚那麼疲憊，Litter Tony.」
欣賞完Tony白皙的臉頰如何在短時間內變成一片通紅後，Kaitlin腳下踏著輕快的小步伐快速回到廚房，絲毫沒有要聽自家老闆辯解的意思。
***
「你為什麼要和Kaitlin說那麼容易令人誤會的話？」
這是當天晚上回到家後，Tony和Adam說得第一句話。
「你的確很疲憊，不是嗎？」
這是Adam將脫下的皮外套順手往沙發上丟後說得第一句話。
「我、那並不是……你明知道……」一向在Adam面前沒什麼底氣的他，現在腦袋裡更是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無法組織起來。
「咖啡。」
怎麼今天就沒個人能好好回答他的問題。Tony忍不住在內心翻了好幾個白眼。
「好喝嗎？」
Adam將雙手環抱於胸前視線直盯著他不放，比天空還要更清透的藍眼珠令他心裡發慌，他咬緊了下唇忍不住別過臉去，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在同一條線上。
「Chef,算我拜託你，如果不想節外生枝……」
「把我自己的舌頭吃了？(eat my own tongue)」
「是的。」
自從進了家門Tony一直與Adam保持著一定的距離，他停在離玄關只有幾步之遙的位置，離客廳卻還有一小段路；而Adam則站在客廳的沙發前，那裡是整個房子結構的中心，就像他永遠會不自覺地成為眾人的焦點一樣，Tony也總是將自己內在的中心留給了Adam，不論是物理上還是心靈上。
他聽到Adam的鞋子在光滑木頭地板上摩擦而發出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，大腦僅存的理智敲響了警報聲，他下意識地想搶在Adam之前轉身走回房間，卻被高他半個頭的主廚擋住了去路。
Adam扳過他的臉，姆指輕撫過他的下嘴唇，Tony感覺到唇上傳的粗糙觸感，那是廚師長年不間斷練習的皮膚上所帶著的老繭；他望進Adam的眼神裡，卻讀不懂他的情緒，他一向很了解Adam，也一向看不透他。
「也許改天你可以幫我吃了。現在，告訴我咖啡好喝嗎？說實話。」
「很好喝……」
Tony並不是一個吝嗇讚美的餐廳經理，他更樂於給予自家餐廳的員工任何一句誇獎，但絕不是以這種形式。
「Kaitlin沒跟你說嗎？」現在仔細想來他的小副手從一開始端著咖啡走來，眼裡就透露出各種不單純。
「噢，她有。但從來沒人敢跟我說我的東西難吃。」Adam聳了聳肩一副這不能怪我再問你一次，用這樣的方式。
「好吧，但其實你不用特地去學，主廚又不負責煮咖啡。」
「我沒學，我是個天才，Tony.」
Adam的否認就像Kaitlin這幾天下班時，她總提著一個裝有各式精緻小蛋糕的提袋，藏著挹著好像以為沒人查覺一樣顯眼。
噢，但是該死的，他昨晚真的只是在幫Adam試菜而已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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